记者在《审音表》征求意见稿中未发现对“衰”、“斜”读音的规定,骑的读音统读为“qi”,但这一读音早在1985 年的《审音表》中就做了统一。不过,《请注意》一文中提到的“说服”,“说”的注音新审订为“shuo”。
“乡音无改鬓毛衰,‘衰’在诗中本读cuī,教科书上的注音是shuāi;远上寒山石径斜,‘斜’在诗中本读xiá,教科书上的注音是斜xié;一骑红尘妃子笑,‘骑’在诗中本读jì,新版教科书上的注音是骑qí……”
近日,一篇题为《请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的网文列举了教材和工具书中一些常见字的读音变化并引发争议。就此多位专家表示,随着社会的发展,语言会有字音的变化。公众应有一种开放的语言发展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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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前人教版课本,“衰”音已标注为“shuāi”
除了古诗词的读音问题,《请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简称《请注意》)还列举了教材和工具书中一些常见字的读音变化,如“说客”的“说”原来读shuì,但现在规定读shuō,另外还有说(shuō)服;“粳米”的“粳”原来读jīng,现在要读gěng;道别的时候经常说的“拜拜”,《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注音bài,第6版增加注音bái。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请注意》一文去年就曾出现在网络,今年系“加工”后重新“炒红”。
安徽一所小学的章老师向记者展示了2001年版的人教版语文二年级(上册)课本,其中,乡音无改鬓毛衰,“衰”已标注为“shuāi”,远上寒山石径斜,“斜”也已标注为“xié”。
“这是一则旧闻了”。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教授王晖告诉新京报记者,随着社会的发展,语言会有字音的变化,对于这种变化公众应有一种开放、动态、辩证的语言发展观。“语言的标准不同于其他标准,有时候说一不二,有时候可一可二,不一定非要有唯一标准。”
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所长张世平表示,《请注意》一文里所列举的读音,有的是道听途说,有的是从现代汉语、新华字典和教材中摘抄,“反映了社会的使用现实,但并不能体现国家语言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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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国家规范标准尚在修订,专家称教材改动或为方便理解
“目前在语音方面有三个标准”,王晖介绍,其中《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是国家的规范标准,但国家的审音标准涵盖面有限,生活中很多读音超出范畴;其次是《现代汉语词典》,这是权威的学术规范;另外就是教材,是使用领域的规范。“当三个标准中的一些规范发生变化时,公众反应就很明显。”
记者了解到,作为国家标准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简称《审音表》)2016年作出修订,现处于征求意见阶段,最终稿尚未公布。
记者在《审音表》征求意见稿中未发现对“衰”、“斜”读音的规定,骑的读音统读为“qi”,但这一读音早在 1985年的《审音表》中就做了统一。不过,《请注意》一文中提到的“说服”,“说”的注音新审订为“shuo”。
王晖认为,“乡音无改鬓毛衰”,衰是读“shuāi”还是“cuī”这牵扯到古音是否应该保留,为了押韵可以读 “cuī”,为了语音清晰可以读“shuāi”,教材中对此改动,可能是为了小学生方便理解,但不一定非要按照这一理据。
他强调,对待这些读音不要搞“一刀切”。追究古雅,为了押韵读古音,不能说“shuāi”就错。同时,在教学中、考试中,教师也不应告诉学生,这个读音就对,那个就错,毕竟对此类读音的考查并不体现学生的语言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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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老师:实际教学需向学生解释清楚
昨日,北京多名使用北师大版和人教版小学语文教材的学生家长向记者证实,其孩子教材中“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斜”念xié,“乡音无改鬓毛衰”中“衰”念shuāi。“一骑红尘妃子笑”中“骑”念qí。
顺义区教育研究和教师研修中心特级教师刘德水介绍,在教学方面,课程标准要求推广普通话,就要按照标准音来教。对于文学作品来说,从语言教学方面来看应该读“正音”,即国家规定的读音,但古诗产生于历史进程当中,按照今天的标准读会不太押韵,容易破坏语言的和谐,所以有人主张用“旧音”读,这其实有一定道理。
“实际教学中,语文老师只要向学生解释清楚就可以,考试不会考这些内容。”刘德水说,比如小学课本给古诗的注音为“正音”,像“远上寒山石径斜”的“斜”,老师会向学生解释诗歌讲究语言美和音律和谐,为了押韵“旧读”会读成xiá,而今天语言发生变化就读成xié,一般学生都会理解。
中关村四小语文老师王丽娟告诉记者,自己教语文已有20多年,近年来确实出现了多个字音出现变化的情况。
“比如五年级下学期课本中,坐骑的‘骑’读二声‘qí’,以前是读四声‘jì’的。有时候家长会问老师,为什么和自己小时候学的读音不一样了。”她说,这种读音的改变通常不涉及语义变化,针对这类情况,老师在教学中会注意并说明。
目前针对拼音,语文课本明确的,教师按照教材教,如果教材没有明确,语文教研组老师会查询《现代汉语词典》等资料、探讨或联系区教研员,最终确定正确的读音。
不过王丽娟强调,目前教材和课外古诗书的个别读音存在差异,往往给学生带来困扰,不知道哪个读音是正确的。比如小学生常常购买的《小学生必备古诗70首》等书籍,如果出版社不同,个别字的读音也有不同。另外,校外机构教的读音也和校内有所不同,“比如有学生说,课外班教的是给‘gěi’予,而校内教的是给‘jǐ予”。她建议,校外读物和课外班也应该使用统一规范的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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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教材读音依据《现代汉语词典》
教材中的读音依据的是什么标准?“主要根据《现代汉语词典》。”昨日下午,曾担任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语言系和多所大学博士论文评阅人、答辩委员会委员、主席的南开大学中文系教授马庆株告诉新京报记者,国务院在1956年发布了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其中提到让中国社科院语言研究所来编写一部《现代汉语词典》,目的是为了确定普通话的语音和词汇规范。
马庆株认为,就语音方面的国家规范而言,主要标准是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牵头编写的《审音表》,但修订后的《审音表》还未正式发布,目前仍采用的是《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1985年)。而《现代汉语词典》和《新华字典》这两部字词典也是权威的工具书,基本体现了《审音表》的要求。
在马庆株看来,民众对读音变化反应这么大,其实就是熟悉了原读音不愿意改变。他认为,读音标准如《审音表》当初制定时是由审音委员会专家集体研究决定的,没有太大的必要尽量不做修改。“能少动就少动,一改的话所有字典词典都得改,社会成本是很大的。不改的话又有多大危害性?比较一下利和弊哪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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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点:拼音可以变,但要遵守约定俗成原则
近日,某自媒体发表的一篇《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刷屏社交网络,文中举了一大串读音改变的例子,比如,“远上寒山石径斜(xiá)”要读成“远上寒山石径斜(xié)”,“一骑(jì)红尘妃子笑”要改成“一骑(qí)红尘妃子笑”。
这篇文章迅速登上微博热搜,网友纷纷惊呼“上了个假学”。
实际上,这则“新闻”中的大部分内容,来自国家语委2016年6月6日发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稿)〉征求意见稿》,而这个《征求意见稿》至今尚未正式发布。这也意味着,这篇文章是一条妥妥的假新闻。
针对此事,2月19日,主管汉字读音审定的教育部有关部门回应称,读音改变主要是考虑便于推广应用,也考虑了多数人的意见,但目前改编后审音表尚未正式公布,对于古汉语生僻音,还应以原读音为准。
汉语语音发展史就是一部变化史
虽然这是一条假新闻,可是却涉及一个大多数人习焉不察的真问题,即语音是一成不变的吗?推而论之,一个字词,民国时期的读音和今天一样吗?明清时期和民国时期一样吗?答案当然都是否定的。
按照音韵学的一般分类,汉语语音的发展大致可分为上古、中古、近古、现代四个时期。上古音是先秦两汉时期以《诗经》音系为代表的语音,明清学者称其为“古音”;中古音是六朝至唐宋时期以《切韵》音系为代表的语音,明清学者称其为“今音”;近古音是元明清时期以《中原音韵》为代表的语音,学者称其为“北音”;而现代音就是以现代汉语普通话语音为代表的语音。
可以看出,一个字词,在不同时期的读音也是不同的。而且,每过几十年就会有一小变,几百年则会有一大变。
比如,根据学者的研究,先秦时期的上古音存在有复声母,和今天的英文sky、fly、slow等单词一样,上古音的浊音也很丰富,还有送气和不送气的区别。这些特点,如今的汉语早就没了;再比如,中古音的音节结构非常复杂,甚至有四个元音的组合;还有,直到近代音,汉语的入声才逐渐消失。
读音可以变,但不能瞎改
换句话讲,历史地看,那些“小时候好不容易改过来的读音”也只不过是汉语漫长语音变化中的一个切面。如果非要按照过去的读音,我们难道都要去学上古音吗?
事实上,汉语言一直是在不断变化、新陈代谢的。在漫长历史中,不同方言区的人们为了沟通的需要,不断地相互模仿,相互迁就,相互调整,相互融合,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在社会群体间便自然孕育出一种彼此都能懂、一种中间形态的语言来,即共同语。
共同语产生后,它仍会随着社会的变迁而不断演化、更新。演化过程中,一方面不断吸收各方言的成分,以丰富自己;另一方面也会不断创造出新词汇,适应社会的变迁,让共同语和社会同步发展。因此,共同语不是固定的,它是在不断变动的、在新陈代谢的。
正如教育部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王晖教授所说,要用开放、辩证的眼光看待语言变化;同时,对待一些读音不能搞一刀切。我再补充一句,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语言变化。
因为,民族共同语本身就具有融合性和桥梁性,一方面,共同语在不断吸收各方言成分;另一方面,使用不同方言的人也凭借共同语得以交流沟通。只要大家在使用这个读音的时候,沟通交流不出现问题,就没什么好指摘的。
当然,民族共同语也应该有规范性,在这方面,字典和官方发布的语音表就是规范。读音总是变来变去,不仅不利于沟通交流,造成一定的混乱,也会给大家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如果要对拼音进行改动,起码得遵守一定的程序,明确建立改动拼音的原则,比如,所谓约定俗成原则,简单而言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但是,对于古诗词当中的一些读音,为了语音语感背后的文化寓意,就不能简单地“将错就错”。
因此,不论是什么性质的媒体,在对待语音问题上,都不应该为了眼球而蓄意制造混乱、焦虑甚至恐慌,这也是维护好民族共同语的基本要求。文/赵清源(媒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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