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仍没从悲痛中走出的母亲蒋丽丽拿着女儿的布娃娃睹物思人。1月1日，2岁的唐妍茜在家附近遭遇严重车祸身亡，女童的聋哑母亲蒋丽丽力排众议，捐献了女儿的肝脏、肾脏以及角膜，让女儿的生命在别人身上得到延续。南都记者 陈奕启 摄
翻看手机里的女儿照片，妍茜父母悲痛不已。
唐妍茜的器官捐献证书。元旦节那一天，当众多人还沉浸在迎新年的喜悦当中时，东城东华医院重症监护室门外，却是哭声一片。当天下午5点多，因车祸抢救了一个星期的两岁女童唐妍茜，被宣告不治身亡。女童的聋哑母亲蒋丽丽力排众议，捐献了女儿的肝脏、肾脏以及角膜。目前，女童捐献的器官已经移植到5名患童的身上，其中3人重获新生，2人重见光明。这是东莞今年首例人体器官捐献。
又蹦又唱的“小不点”遇车祸
要是往常，在谢岗镇五星村的新星路上，都能见到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跟在挑着缝纫担子的外婆身后，一路蹦蹦跳跳唱着歌。周边店主都很喜欢这个小女孩。女孩名叫唐妍茜，只有两岁一个月大。相比同龄的孩子，唐妍茜个头稍矮些，大家都叫她“小不点”。
唐妍茜的父母都在附近工厂打工，照顾孩子的重担只能落在外婆熊女士的肩上。熊女士的丈夫蒋先军在五星村的一家五金厂里打工，家里还有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儿子要供养。
为了补贴家用，年过半百的熊女士就在五星村新星路上的一家国药店门口摆起了摊，专门帮人缝补衣服和鞋子。将年幼的唐妍茜放在家中，家里人并不放心，熊女士只能是每天出门时，带着外孙女一起出门。“她很爱唱歌，每次跟在我身后，都是又蹦又唱的。”
新星路是五星村外出主干道莞惠路的一条主路，车来车往的。“每次带外孙女出来时，都是特别强调，叫她不要走到店铺底下的马路上去玩。”熊女士说，外孙女非常懂事听话，从未自个走到马路上去玩，让她很放心。
但在2015年12月24日，那个平安夜的晚上，悲剧突然来临。事发在晚上8点多，熊女士正在收拾摊子，已经下了班的蒋先军领着外孙女在新星路上玩。“一个比我外孙女大的女孩拉着她往路口的便利店方向玩。”蒋先军说，他跟在身后，相隔了十来米。
当时便利店门口停了一辆小车。突然一名男子从店里走出，从车后绕到驾驶室。“我当时就担心车子发动会撞到正在车前方路口玩的孩子。”蒋先军就小跑着去追，想提醒车主，但还没等他追到，车子猛地就启动往前开了，将没有车高的唐妍茜撞倒在地，后又碾过。
直到马路对面的人高喊，已经开出路口十来米的小车司机才意识到撞到了人，立即停了车，呆在了现场。而此时，蒋先军已经赶到了外孙女被撞倒的地方。“妍茜满头是血，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蒋先军抱起外孙女，一路狂奔，找车送去谢岗医院抢救。
由于伤及头部唐妍茜伤势很重，谢岗医院没有抢救的条件，她很快就被送到了医疗条件相对较好的东城东华医院。一送到东华医院，她就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就再也没有出来。“我们这些天，全家人轮流守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期盼有奇迹。”蒋先军说。
聋哑妈妈坚持捐亡女器官
但让全家人失望的是，奇迹最终并没有来临。2016年新年的第一天，1月1日下午3点多，已经重度昏迷了一个星期的唐妍茜心脏突然发生异样，医护人员立即对其进行抢救，并找来了女童的外公蒋先军以及父亲唐春，将最坏的消息告诉两个男人。
此时，唐妍茜的母亲蒋丽丽和外婆正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休息厅里等着。休息厅里摆放了一些由省红十字会派发的资料，其中就有些是人体器官捐献方面的。“我女儿当时就拿了一份资料认真地看着。”蒋先军说，虽然女儿是聋哑人，但她看得懂宣传资料。
原本，蒋先军想把外孙女的死讯藏住，但害怕等女儿知道后，会更伤心，他还是决定第一时间告诉女儿。“告诉她时，我们全家人都哭成了泪人。”熊女士说，原本是她抱着女儿，安慰她，要她坚强的，但女儿突然挣脱开怀抱，用力地指了指宣传资料。
蒋先军起初并不明白女儿是何意，看到女儿不断地用力指着宣传资料，他拿起一看，发现是红十字会捐献人体器官的资料。“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起初当然是不同意的。”蒋先军说，他就在旁不断地安慰女儿，放宽些心。
但后来看到聋哑的女儿不能听又不能说，指着资料着急的样子，蒋先军的心软了。“我女儿不会说，但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捐献外孙女的人体器官，捐给有需要的人，也算是延续了我外孙女的生命。”蒋先军说，他后来就同意了女儿的想法。
蒋丽丽的母亲熊女士也向南都记者证实，最先提出捐献外孙女人体器官的是聋哑的女儿。“我们起初都是不同意的，但后来看到女儿坚持要这么做，也就顺着她的意了，也是想能够延续外孙女的生命。”熊女士说，因为女儿一出生就饱受病痛的折磨。
唐妍茜的父亲唐春性格较内向。对于女儿捐献器官的事，唐春说，既然女儿已经离世，过多的悲痛也无济，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现实，捐献器官延续生命，是留住女儿在这世上唯一的方式。不过，唐春也提到希望当地交警能尽快出具事故责任认定书，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
“小不点”捐器官让5童受益
据省红十字会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的负责人说，接到了要捐献器官的电话后，他们立即安排了医生赶赴东莞。“女童总共捐献了肝脏、肾脏以及角膜等三样人体器官。”据该负责人说，目前这些器官已经移植到5名患者的身上，其中3人重获新生，2人重见光明。
该负责人说，年仅2岁的唐妍茜并非东莞年龄最小的人体器官捐献者，但也算是少数。“这么小的孩子的器官，只能移植到与其体重相仿的受体身上，唐妍茜所捐献器官的受体全部是与她同龄的小朋友。”
据悉，这是东莞今年首例人体器官捐献者，而在去年东莞共有34例，捐献数量在广州之后。
追忆
看着女儿的照片 妈妈无声流着泪
来自湖南永州的蒋先军夫妇与女儿女婿一家人住在谢岗镇泰发路三巷一号的出租房二楼。离事发地就隔着繁忙的莞惠路。蒋先军在附近五金厂打工，每月工资3000多元。妻子熊女士靠缝纫补贴家用，所赚的钱并不固定。女儿与女婿则在包装厂里上班，工资也不高。
蒋先军夫妇来东莞已经20多年，他们从小就把女儿带在身边。女儿蒋丽丽1990年出生，今年26岁，在她不到两岁的时候，因为放爆竹的一场意外，导致耳膜受损，失去了听力，也影响到了开口说话的能力，自此之后，蒋丽丽成了聋哑人。
由于听不到，也不会说，蒋丽丽只上了小学，就跟着父母来到了东莞。“她一直很内向，到24岁都没有找到老公。”蒋先军说，后来经老乡推荐，女儿进到一家包装厂打工。“工厂主管看我女儿是残疾人，可怜她，就把最轻松的打包这个岗位分配给她。”后来在工厂里，蒋丽丽认识了丈夫唐春。
两年前，他们的女儿妍茜出生。“我女儿是聋哑人，不会说，也听不到，我女婿又要辛苦工作养家，所以带外孙女的工作全部落在我身上了。”妍茜的外婆熊女士说，她除了要照顾外孙女的安全外，她还得教外孙女看图说话。“每次外出摆摊时，我都会把CD机带出来，或者把手机拿出放音乐给她听。每次，外孙女都是听得乐滋滋的。”
谈起已经逝去的小妍茜，谢岗镇五星村新星路上的店主无不感觉到惋惜。国药店的老板说，“小不点”唐妍茜眼睛大大的，非常可爱。“她经常到我的店里来玩，而且还很有礼貌。”国药店店主的手机里还拍了不少她的照片。“她家情况不是太好，我都是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留着，也给她买过新衣服穿。周边人都喜欢这孩子。”
尽管不会表达，但蒋丽丽却非常喜欢自己的女儿。昨日上午，南都记者探访她家时，她坐在长椅上，安静地摆放女儿经常玩的毛绒玩具。当丈夫翻看手机中女儿的照片时，蒋丽丽在旁无声地流着泪。
在蒋丽丽夫妇睡房的桌子上，一本笔记本上写满了“小不点，爸爸妈妈爱你”、“小不点，快快长大”的字迹。这是不会说话的蒋丽丽写的，字里行间，透着母爱。
悲剧过后，生活还要继续。蒋先军说，女儿女婿都还很年轻，他希望他们能再生一个。
（线索提供：佚名200元）
采写：南都记者 何永华
摄影：南都记者 陈奕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