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岁时的郎铮(资料图片)10岁时的郎铮(资料图片)
吴晓红吴晓红

  2008年5月13日,在废墟下被埋了20个小时的郎铮被解放军救出。当时年仅3岁的郎铮扬起了稚嫩的右手,向解放军叔叔敬礼。从此,这个小男孩有了一个新名字——敬礼娃娃,他也成了汶川大地震中坚强、感恩的代名词。

  2018年3月,已经读初中的郎铮想寻找当年救他的解放军叔叔,他说:“汶川十年,我已长大,你在哪里?”这让沉寂了多年的“敬礼娃娃”郎铮再次进入到人们的视野中。

  作为“敬礼娃娃”的母亲,吴晓红在面对记者时,感到非常欣慰的是“对他保护得很好”,郎铮躲避开了镁光灯的追逐,度过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童年。相比较“敬礼娃娃”这个称号,郎铮也更希望别人将他当作一个普通的孩子,尽管他会尽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

  文、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张丹

  “喂,找到了一个是吗?太好了!”刚刚坐下还没有开始采访,吴晓红就接到了丈夫的电话,为了寻找当年照片中救郎铮的八名解放军战士,他们通过网络和各大媒体扩散消息,并留下了郎铮父亲的电话。经过一两个月的努力,最终,疑似找到了当年照片中八名解放军战士中的一名。

  这个消息对于郎铮一家来讲,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之后的采访中,吴晓红总会不自觉地带着笑容。

  “就像世界末日一样”

  如今,和许多当年在老北川经历过地震的家庭一样,郎铮一家人选择将家安在了绵阳。一是不愿意“触景生情”想“尽快走出来”,二是家里的房子都垮塌了,也没有其他办法。

  吴晓红今年40岁,是公务员。当年地震时,她正代表县招商局在北川大酒店和客人谈招商项目。“当时我刚好在外面和过来投资的客人谈事,就像咱们今天坐着这样。”吴晓红回忆说,谈话进行了一段时间,突然领导来了一个电话,让她到县财政局去办事。

  于是,她只好抱歉地和谈论项目的两人告辞,承诺一会儿将县财政局的事情办好之后再赶回来。

  “这真的是运气!”吴晓红用惊叹的语气说,在她离开不到一分钟,走出门口的时候,大地就摇晃了起来,身后的楼房瞬间垮塌了,她被晃倒在地上。在酒店中喝茶的两位客人,却因为地震的突然到来无一幸免。

  几十秒钟之后,当地震看似有些变缓时,她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然而,当她刚刚站起来之后,又有两次比较大的余震到来,她不得已又被晃倒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和电影里的世界末日一样。”吴晓红回忆说,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她就看到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有的人在跑,有的人在哭,也有的人满脸都是鲜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吴晓红,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人,“他们在哪?他们还活着吗?”

  “我们一家人都是幸运的”

  “我心里想到的是,可能他们能够存活的希望很渺小了。”吴晓红告诉记者,但地震后见到齐聚的一家人时,她才觉得,“我们一家人真是太幸运了。”

  之后她了解到,原来郎铮奶奶一向很惯孙子,地震发生前她去到幼儿园门口希望看到孙子,然后在地震时受了伤。当第二天搜救部队看到她时,她就提供了幼儿园内还有小孩哭闹的线索。而郎铮在废墟下度过了20个小时之后,成功被救出。其他家人也都幸运地没有在地震中去世。

  郎铮被救出时,扬起了稚嫩的右手,向解放军叔叔敬礼,此后便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敬礼娃娃”。“直到现在,郎铮奶奶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眼泪哗哗的。”吴晓红说,当时她曾经去找过孩子,但是前往幼儿园的路断了,她只能返回到大酒店门口。“其实我当时也很无奈。”

  当时许多人已经在大酒店门口聚集,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开始将聚集的群众往县政府公安局等比较宽阔的区域转移。“我也被安排去召集单位的人,然后进行统计。”吴晓红说,当郎铮被救出之后,忙着转移群众、运输伤员的吴晓红,还不知道儿子已经被救出。“当时以为孩子已经没了。”

  “心理上的恢复需要时间”

  直到地震第二天的下午五六时左右,吴晓红才和儿子在绵阳的体育馆内见面。当时,那里是北川的伤员聚集的地方。

  吴晓红找遍了整个北川县城,几度绝望,但又不愿意放弃,随后又直奔绵阳,仍然一无所获。直到见到儿子的那一刻,她始终悬着的心才放下。吴晓红回忆说,当她见到郎铮时,狠狠地将儿子抱在怀里,很久都没有放开,而自己也不禁留下了泪水,“是喜极而泣”。

  “当时有同事过来跟我说,你儿子还活着。”吴晓红回忆说,她以为这是同事的一个“玩笑”,还骂了对方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当儿子郎铮真的被抱过来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真的。

  “当时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就要转送到附近的医院。”吴晓红说,正是这时很多伸出援手的绵阳人让她无比感动。看到她抱着需要送去医院的郎铮,很多志愿者就主动将他们送到了医院。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帮助他们的人是谁。

  郎铮因左上臂肱骨骨折、桡神经损伤,尽管不久之后他身体上的手术都做完了,但是,心理上的恢复却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他那时和我一起住帐篷,半夜经常会受惊吓,然后突然就哭起来。”吴晓红说,她当时就在想象着自己也和郎铮有着同样地经历,也曾在狭小的空间里度过了20个小时。但由于她无法亲历,所以,只有努力去理解儿子,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地理解他。

  她继续说,应该是在郎铮六岁之前,无论什么时候,当她想要进一步去了解郎铮在废墟的经历时,他总会非常抗拒地说,“妈妈,别说了!”她记得,在西安为郎铮进行治疗时,一碰到刮风下雨、天暗郎铮就会特别害怕,而且上厕所时也不能把门关上,还会一直喊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只能尽力去理解他。”

  “他只是个普通的小孩”

  在西安时,郎铮接受了心理治疗,并且与当时治疗的心理医生成为了好朋友。“如今郎铮早已恢复了,再谈起地震时的事情,不会那么抗拒了。”由于郎铮是“敬礼娃娃”,吴晓红和家人一直在尽量避免媒体的追逐,以帮助郎铮回归到一个普通孩子的生活。“他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

  “妈妈,我不想接受采访,这让学校里的同学怎么看我,老师怎么看我。”郎铮这样告诉吴晓红。学校的意见也与郎铮一致,他们都希望让孩子过一个更加平静的童年,而不只是人们眼中的“敬礼娃娃”。

  所以,当郎铮进入到学校之后,吴晓红尊重郎铮的意见,几乎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但是,在重要的节点,吴晓红还是会劝说郎铮接受采访。尽管身为郎铮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但是身为“敬礼娃娃”的他则需要肩负一些东西,毕竟“敬礼娃娃”已经成为了汶川大地震中“坚强”“感恩”的代名词。而他,则需要用自己的行动去影响更多还需要坚强和感恩的人们。

  “以后,要用行动去回报曾经救过你的人,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吴晓红经常这样对郎铮说。

  她告诉记者,郎铮不但要从自己的心理阴影下走出来,更要将“敬礼娃娃”的光环退去,如今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感恩帮助过他的人”

  从3岁到13岁,郎铮逐渐变成了令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

  “他对足球、篮球、乒乓球都很喜欢,学习也不用人操心,他自己想学。”吴晓红说,尽管郎铮年纪还比较小,但已经非常懂事,学习积极,而且还会积极参加各类社会实践,当过“小交警”,做过“义务工”。

  距离“5·12地震”已经过去了十年,当再过五年,郎铮就到了上大学的年纪了。对于孩子的未来,吴晓红还是希望,郎铮能够在初高中快乐地生活、学习,然后考上一所理想的大学。

  此外,郎铮还有当兵的梦想,他希望能够在考上大学之后参军服役,成为曾经救过他的那些解放军叔叔。

  “我们希望他懂得感恩,同时,将来能成为一个有能力、有知识去传播爱的能量的人。”吴晓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