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49岁,因幼时患病,牙齿掉光,脸部变形,智商仅相当于两岁幼儿,只会说“不”“吃”“热”三个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她是他年长一岁的亲姐姐,独自一人带着弟弟在广州漂泊,年轻时的她长相甜美,虽有两段婚姻,但都无奈放弃。
她叫董风玲,在三年多前病父去世之后,弟弟董文忠成了她最大的牵挂,如今姐弟俩相依为命租住在祈福新邨。在她看来,最大的赞誉是带弟弟回老家时,邻居们感叹:“原来他还在”;最大的遗憾则是,几十年来,“他从未叫过我一声‘姐姐’”。
文/广州日报记者秦松 图/广州日报记者苏俊杰 实习生张恺宁
“他不会说话,但是很多东西都懂。”在祈福新邨一座楼的三楼,身材娇小的董风玲与弟弟董文忠租住在此已有4年。为了照顾弟弟,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在外工作。“弟弟离不开我,之前我试过外出工作,他就会跑到外面去闲逛,我很怕他忽然走失,就只接一些可以在家从事的工作了。”她说。
很多时候,董文忠静静地待在姐姐身旁。因为没有牙齿,他的下颌突出,走起路来身姿也有点摇晃,但在姐姐的照顾下,他身体并不瘦弱,胡子也常年打理得非常干净,衣服穿着非常得体。
丧母
姐姐长巾拴腰带他学步
1968年,新疆一户人家迎来了新生的男婴,全家都沉浸在喜悦中,这个男婴就是董文忠。然而三个月之后,不幸降临。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董文忠生病发烧了。
“当时没有及时治疗,把脑子烧坏了,医生说会有非常严重的后遗症,但我父母不甘心放弃治疗。”就这样,弟弟保住了命,却成了严重智障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一直由我母亲背着长大,喂他吃饭。”董风玲回忆。
7年之后,不幸再次来临。癌症夺走了妈妈。“那时弟弟七岁,依然不会走路,不会自己吃饭穿衣,父亲要上班,幸好单位有托儿所,于是我就负责每天早晨给他穿衣服,到托儿所接送。”每次给弟弟穿衣服都把董风玲累得满头大汗,接送则是拉着走一段,他累了就背一段。“后来我和姐姐用长头巾拴在他腰上,一边一个拉着他练习走路。他经常摔得腿上血淋淋的,一直到我上高中了,他走路还不是太稳,夏天要一直戴着护膝。”董风玲感慨,“这是他长大过程中遭的最大的罪。”
打拼
患癌症却毅然接来家人
1993年,董风玲只身一人来到广州打拼。此前,除了在外念大学,其他时间她都与家人一起照顾弟弟。对于弟弟和年迈的父亲,她知道自己身上有重重的负担。这逼着她奋斗,事业发展得顺风顺水:大学毕业后她先是在当地成了一名医务人员,来广州后她先是做期货,后来开起律所。
“20世纪90年代,父亲一个月的收入才100多元,我在广州每月寄给他500元,1996年还在新疆买了房子。”2000年前后,她还与丈夫在祈福新邨买了一套房子。
磨难却没有停止。2005年,董风玲被查出身患癌症,医生说她不一定能挨过5年。为了弥补在外打拼没有照顾家人的遗憾,她将70多岁的父亲和38岁的弟弟接来广州。2008年,为了照顾家人,她卖掉了离婚后归属于她的房子。2013年,父亲在她租住的房子里安然终老,而她因为心态好也奇迹般地挺过了最难熬的几年,奇迹痊愈。
遗憾:数十年未闻一声“姐姐”
“哪怕我们用一年甚至两年教会他一种自理能力,比如吃饭,穿衣,走路,那么以后不但我们轻松,对我弟弟更好。”在帮助弟弟成长时,董风玲常这样想,并以此说服家人。在她“连哄带骗加鼓励”下,这些平常人很容易做到的事情,董文忠花了差不多十年才学会:可以自己吃饭、穿衣服,还会叠被子、洗碗、扔垃圾、烧开水……
“我们一家人对他的关心和爱护,他感受到了,也懂得同样关心他人。”董风玲说,弟弟如果跟着父亲到老乡或朋友家玩,叔叔阿姨给他的糖或饼干,他不舍得吃,回家后一定要让两个姐姐一起吃;有时看电影很晚,两个姐姐都睡了,他就放在姐姐枕边;如果家里有人没有回来,弟弟就一直等着,不管多晚,有时自己困得打盹也不去睡,现在也是这个习惯;姐姐以前看书累了睡着了,他也会给她盖上被子……
“像他这样的孩子很多活不过成年,没想到他现在却活得挺好,有时候回新疆时,邻居都会很惊讶地说没想到我弟弟还活着。”但董风玲却有个遗憾,那就是虽经多年的教育,弟弟却仍只会说三个字:“不”“吃”“热”,更多时候则是发出“啊”的声音。“现在他还不会叫‘姐姐’,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未叫我‘姐姐’。”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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