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至7月6日,“艺术家眼中的自然——花花世界”在广州扉艺廊展出。策展人管郁达集结了何多苓、肖克刚、陈蔚三位艺术家近年创作的与“花”相关的作品。
其中,展览中再度展出油画家何多苓近年来的“杂花写生”系列,该系列与何多苓此前的题材有所不同。去年6月,何多苓在广州美术馆的大型个展“士者如斯”首次集中展现了这批作品。
作为中国当代抒情现实主义油画代表人物,何多苓上世纪80年代初就以《春风已经苏醒》等作品轰动一时。当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回忆起创作《春风已经苏醒》来源的知青岁月,将之称为更像“古人招隐”的生活。
“从《春风已经苏醒》到这次展出的这些画,从表面来看它的差别是非常大的。”何多苓说,“我的画不是真正意义的伤痕美术,我只是把过去看在眼里,但未必在作品里表现。我生活在社会最动荡的时代,一开始画画所追求的境界就是这样的。虽然有很多人把我跟‘伤痕美术’联系起来,但我从来没有刻意地要去表现民间疾苦。不是说我不关心这些,我特别关心民间疾苦,但我觉得这并不是我的画面所要表现的东西。我真正生活的这个世界跟我的艺术关系其实不是很大。”
何多苓表示,自己的个人气质更侧重诗意、人与自然的联系。“我的画与诗歌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都有背后的故事,这一点是我的画一脉相承的特点。相比起一个画家,我更愿意当一个诗人。”
“对世界保持新奇感是人的基本素养”
“对于花这个东西,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一种惊奇感。”何多苓曾在美国作家迈克尔·波伦的《植物的欲望》中读到,不爱花者,除了“缺乏想象力的男孩”,就是缺心眼的人。“以前我属于前者,目前看来还属正常”。
在何多苓的新工作室里,有一个小而精致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本地植物。“植物本身具有很大的不可预测性。”这些种下的花花草草让他时刻处于惊喜状态,原本种了很多白桦树的地方,突然飘来一颗榆树种子,没过几年竟然就长成了一棵大树。“我觉得植物真是很神奇,它们有无限的发展空间,所以园子里的植物我很少修剪,任它自由生长,这是一个不断给我带来惊喜的空间。”
对于这些散漫生长的花花草草,何多苓最初并未想要动笔画它们。更多是每天工作休息时看一看,让他有宁静之感。几年前的一次个展,需要一些小画,于是他便对着园子里的花草开始写生,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几乎每天都要画一幅。”这种状态让何多苓欣喜不已,“没有人的时候,我就面对我选定的植物,画的时候旁边还会有很多鸟在叫,这时的心境同以前画画差别非常大。”
这种美使得花成为艺术家天然的诉求对象。“花的美是一种形而上的美,并且是人类的审美需求。花的种类成千上万,千变万化,不可思议,每天我都能够感到惊奇,而保持这种惊奇感,是作为一个艺术家的基本前提。能够保持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惊奇感,是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素质。”
传达体验宋人写生的心境
面对植物,在花园写生期间,何多苓试图体验古人面对自然写生的感觉。“我不知道古人是什么感觉,但我的心灵非常单纯,在那一会,那一瞬间,也许能够突然找到古代不管是院体画还是文人画的一种心态,这种心态非常可贵。要是没有那个小小的园子,我处于其它的地方,就不会有这种心态,所以这种心境非常可贵,希望在每幅画上都把这种心境传达下去。”
不仅在心境上,何多苓更尝试对国画和中国传统艺术有所借鉴,为此,他甚至在写生的时候会把古代文人画的花鸟画册放在旁边。“当然我并不是在临摹它,而且我知道在油画中使用的油画布永远都画不出毛笔在宣纸上表现出的水墨效果。”何多苓说。
何多苓试图与宋人在心灵有所沟通的想法,有时在画中会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表现出来。当你在看他近几年的一些画作时,会突然看到一个现代人身边有一只完全国画风格的鸟,这被何多岺称之为是“符号的借用”。
“在画素描时,我想的更多的就是明清文人画,总在想可以从哪些角度更为接近。”比如画桃树想的是古人画的树枝。在这种接近、模仿之中,古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往往让何多苓惊叹不已,“他们的树枝有对比和呼应,所有转折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正确的,半点都不能改变,这是非常神奇的”。在某种程度上,素描也有这样的特点,它也是希望能把对象抽象在黑白画上。
用油画来画出中国画笔墨的趣味
上世纪90年代,何多苓在国外美术馆看到中国古画原作,感到非常震撼。“那时我才知道中国几千年文明产生的绘画为什么在国内受到那么大的关注,它确实是有原因的。而我是一个油画家,在绘画中运用的也是一些西方的技法,以前对中国画不怎么关注。”
自那以后,何多苓的想法发生了变化。“这个可能跟年龄也有关系。我想作为一个中国画家,是应该把一些中国元素跟自己的绘画结合起来的,而不是盲目地照搬西方的画法。西方的油画是非常厚重的,笔触追求一定的力度,而中国画的笔触在运动的过程中会在画面上产生一种飘逸的效果,这就是我现在所追求的。在色彩上我想融入一些中国水墨画的意境,不是追求色彩的‘艳’,而是一种很抒情的色调。”
从2006年开始,何多苓开始研究这个课题:怎么用油画来画出中国画笔墨的趣味。“其实‘油画民族化’这个课题说了很多年,也有很多人提出过,但是没有被很好地解决过。所以我想从自己的角度来进行一个探索。”
何多苓注意到了中国画的笔墨。“我不会画国画,甚至不会用毛笔,字也写得很差,在这种情况下要怎么去结合呢?通过我的观察和揣摩,我尝试用油画去体现中国画的手感,我觉得中国画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手感。拿到油画笔之后知道下笔部位和轻重。所以我现在很喜欢用比较大号的笔,因为这种笔可以用笔尖,也可以用侧锋,有时候可以用笔很重地搓到画布上,这个就比较类似中国画中的‘皴法’。”
“这才是中国绘画的精神。不是用油画的方法去画或者临摹山水,或者在构图上借鉴山水画的构图。”何多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