栩栩如生的“荔枝”。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何波摄新“陶”花源记·咏陶
文/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刘鹏飞、冯嘉敏
图/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龙成通（署名除外）
从千年的演变到如今的花式传承，石湾陶正以一种积极的姿态融入大家的生活当中。即使这样，花式传承者们仍有着诸多的担忧。随着年轻血液的流失，陶花园内的问题也越发的凸显。教育的缺失让大家意识不到石湾陶的价值，创意平台的缺失让不少创意泯然于众人间，而沟通平台的缺失则让陶艺家们的眼界难以开阔……
面对如此众多的问题，石湾陶该如何突破传统，焕发新生？专家建议，对内传承不要只是一味的临摹，不要收紧边界，而是需要拓展疆域，实现传统需要与现代多元文化融合。对外则需要将制作陶艺的材料变成公共语言，提高群众的参与度。与此同时，在遏制低端量产的同时，还要积极打造陶艺行业的产业链。
“陶”离不“陶”离是个问题
“陶”离
出走 突破创新难 她“陶”离佛山
2015年，从佛科院陶瓷（珠宝）艺术设计学院毕业3个月后，李金玲最终还是离开了佛山去到了广州。 说起自己的离开，李金玲说她也迟疑过，然而跟随着大师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在佛山要实现自己的陶艺梦，要评职称、评大师，这长达十几年的时间让她这个没有经济基础的女生望而生畏。简言之，有些人觉得佛山固有的圈子不能像广州一样给他们这些后生仔们提供宽阔的平台。
“广州有一些陶瓷的新兴产业，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吸引力。”李金玲说，佛山传统陶瓷文化十分浓厚，年轻人找一个突破口去创新比较困难。“而广州在陶艺就像一张白纸，在上面怎么抒写我们的人生都行。”这意味着广州能给年轻的陶艺者发挥其想象和特长的空间，让其人尽其才。
同样，工资问题也是后生仔们需要考虑的问题。“我首先得养活自己。”话语中，李金玲透露了些许无奈，“在佛山，我能拿到3000元的工资，这在我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里算是高的。”李金玲表示：“但是在广州，老板不仅能给我一个发挥我特长的平台，还能给我开出6000元的薪水。”
暂别 90后科班生转行美术培训
去年毕业于佛科院陶艺专业的90后何日伟，并没有把陶艺作为主要职业，现在的他，是佛山的一名美术高考一线老师。何日伟告诉记者，现在陶艺对他而言，更多是一种自娱自乐的兴趣。周末空闲时，他还是会挤出时间来做陶，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己玩一下”。
为什么毕业时没有选择沿着职业道路发展？何日伟坦言，没有好的平台，当时也没有找到好的机会。
不过，何日伟的同学中还是有从事陶艺相关工作的。“有的同学在做陶艺培训。”何日伟告诉记者，陶艺培训主要是针对学龄前儿童、小学生，以兴趣课、亲子课的形式存在。这方面的市场尚未饱和，发展空间好。“不过我觉得我和同学做得也并没有区别，同样都是美术教育行业的。”
何日伟很感恩四年陶艺“科班”所接受的教育，他告诉记者，陶艺专业教会他审美，这是长期熏陶形成的，即使不走职业路子也不会浪费。
坚守 陶三代毕业返回佛山追梦
与李金玲不一样，从广州毕业的陶三代何琦琪最终还是回到了家乡从事陶艺。尽管身为陶三代，但是何琦琪刚毕业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要进入陶艺领域。“石湾陶从我出生就已经在那里了，一路走下来，陶对我而言太过熟悉了，更像是亲人。”何琦琪告诉记者，这也是为何她没想过要从事陶艺这一块的原因。
而后为何会改变想法？“我的兴趣很广泛，但就是不能坚持得太久。”何琦琪有些懊恼地表示，由于没有职业规划，一段时间她感到很迷茫。为了不让自己就这样沉沦下去，何琦琪打算从自己最为熟悉和擅长的领域入手，而伴随着她成长的陶艺成了独一无二的选择。在给自己定了一个长达10年的目标后，何琦琪终于回到了佛山，回归陶艺。
回到石湾，何琦琪跟着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封伟民学习了一段时间。“在石湾陶上，母亲给了我接触陶的机会，而封伟民大师则给了我另外一种的启蒙。”何琦琪称，看了大师的作品后发现原来石湾陶除了能摆放在家以外，还能有另外一种风格。
如今，10年时间已经过半，当谈及目标实现的情况如何时，何琦琪表示综合多方面的考虑还算满意当下取得的一些成果。不过，何琦琪有些担忧地告诉记者，将兴趣弄成职业有时会变成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跟市场挂钩有时候会不能做自己。她挺害怕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希望能做自己想做的东西，自己创作的东西能被更多人欣赏。
“陶”出新天地 别样精彩
“陶”炼
教育、平台以及推广成制约
虽然不少陶艺家在佛山取得了不小的成绩，但是在他们看来，佛山这座“陶花园”里很多东西需要完善。土生土长的80后陶艺家阿全（化名）表示，教育、平台以及推广仍旧是制约着佛山陶发展的关键因素。阿全希望，佛山将来能有一所陶瓷学院和一个利于青年发展交流的平台。
阿全告诉记者：“景德镇有很多的陶瓷学院，而佛山就只有佛科院有陶艺专业，更别谈专门的陶瓷学院。”阿全称，正因为教育的缺失导致了土生土长的佛山人对陶艺的认知还停留在十几二十年前的模式。“曾经一些朋友在得知我在做石湾公仔后表现得很惊讶。”阿全表示，他们认为石湾公仔不就是那些老土的东西，他们不知道石湾公仔还能创作出一些很有装饰性和现代性的东西。
他建议，政府可以对陶艺界的新事物、新生代进行宣传、推广，这样能让人了解到，佛山陶艺界里有新的东西在萌芽，从而不形成思维固化，从而培养陶艺的受众。
低端量产 产业链未形成
近年来，随着国家政策的扶持，石湾陶产业迎来良好的发展态势。然而小鲜肉们的流失却显示出石湾陶遇到的瓶颈。教育的缺失、平台的缺乏等，似乎都能归结到产业的发展上来。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表示，在产业上，仍旧坚持的是自产自销的模式，这显然与作为地方支柱性产业打造的理念而相违背。同时，还需要一个详细的品牌规划和具体的市场监管，低端量产的模式也导致石湾公仔的名气在仅有的、不成规模的旧有模式里消耗殆尽。
而在佛科院陶瓷专业系主任吴斌看来，虽然佛山艺术陶瓷取得不错的发展成绩，但是整体上来讲，佛山陶艺产业的产业链还未形成。“佛山的工艺美术很多，但很多都是处于单干的状态。”吴斌称，力量得不到整合就显得势单力薄。与广深相比，在城市化的过程中，陶艺创作的环境越来越差，从事陶瓷艺术的艺术家越来越散，空间越来越少，地理位置越来越偏，很多都是在民房里面从事这样的创作。
在吴斌看来，广深两地礼品行业的配套、加工、展览等形式也值得石湾陶来借鉴，如果佛山能打造成一个全方位的平台，石湾陶会形成一个规模相当的产业。
“陶”金
要拓展疆域 而不是念紧箍咒
对于传承，广东省陶瓷艺术大师曾鹏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曾鹏打趣地说道：“有人说，我的作品不像石湾，又不像我外公，也不像我父亲曾良。我父亲做的是老鹰，有一次他还说我们不继承他。” 曾鹏称，传承是拓展疆域的，而不是收紧边界的。“如果我们能在岭南的土地上做出了与岭南文化不一样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岭南，那才是岭南的发展。”事实上，这一点也正是石湾陶要打破的紧箍咒。
同样，曾鹏还认为，石湾陶要突破、走出岭南，不仅需要更多年轻人的加入，而且还要更多公众的参与。曾鹏表示，吸收年轻血液的加入能让大家在创新路上打开更为开阔的视野和理念。同样，公众的参与是有效地维系陶艺的传承，也是陶艺对外宣传的重要手段。曾鹏表示，在英国、法国、加拿大等，那里公众做陶艺很普遍。因为政府能提供很完善的公共服务，诸如：提供陶艺班、提供制作的场地、提供烧制的场所等。
传统要与现代多元文化融合
在广东美协陶艺委员会主任、广州美术学院教授左正尧看来，石湾公仔虽然有代表性的工艺美术大师出现，但是整体“低端量产自我复制”的状态，影响了其学术水准的提升。过度市场化的状态、拼命的量产让石湾陶给人一种相对“低端”的印象。因而石湾陶要再现陶源新境界，在提升自身的学术价值、规范市场秩序的同时，也要跟随时代的发展结合当下多元文化的元素，这样才能重现石湾陶的辉煌。
而中国陶瓷艺术大师庞文忠认为，在当下，石湾陶艺的老传统需要与现代多元文化融合。虽然传统石湾陶的手艺和制作工艺已处于较高的水平，但是石湾陶艺正处在一个不断变化和发展的过程，因而不论是创作题材、创作手法还是创作群体都要融合当下的时代元素，并不断去适应时代审美的变化。庞文忠认为，石湾陶艺者需要去正视这种变化，在打好基础的同时加以创新，才能让自己的作品有新意。
观察
顺应时代审美趣味 别让“创新”对立“生存”
从传统的达摩到如今的动漫手办，石湾陶的发展也紧跟着时代的步伐，在石湾陶里有不少年轻血液正用自己的视野创作出属于他们这个时代的作品。诚然，融合了当下审美特征的作品，更容易为大家所接受。然而不少人会发现，作品虽被很多人欣赏，但是市场走量却不多，这就意味着没有经济来源。久而久之，创作者们便会生产市场所需的东西，而逐渐偏离了创新的轨道，“创新”与“生存”似乎对立起来。
有理由相信，这样的困惑会随着石湾陶的审美受众发生改变而消失。事实上，随着老一批收藏者的退休，固有市场的审美观必然会被新兴群体的审美观所取代，他们是经历过动漫文化、网络文化等新兴文化熏陶的一代，对富有现代性的作品充满着渴望。一旦审美趣味被打破，市场将迎来新的变化。而如今需要做的是如何让这批人关注和了解石湾陶的价值所在。
同样，石湾陶的起源便是从器皿开始，随着时代的变化，石湾陶的实用功能已经逐渐褪去，那么如何让石湾陶能焕发新生？尽量让作品在文化内涵与人们的生活产生联系，增加它的实用价值。比如在专题片《师傅》中，曾鹏曾说，有客户买了个大肚佛回家，每天上班时摸摸它的肚子，问它：“你今天开不开心？”每天下班回家第一时间摸摸它的肚子，又问：“你开不开心？你开心我也开心。”这就表明产品对人的生活状态、价值观、日常产生了作用，这才是它最重要的价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