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飞原来的同事、中华骨髓库江西分库的工作人员张志恬和惠飞不同,她是先到骨髓库工作,之后完成造血干细胞捐献。“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张志恬告诉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时至今日,江西分库已经有72位捐献者成功实现了捐献,志愿者全部到位,且无一反悔。
学医出身的张志恬毕业后就到中华骨髓库江西分库工作,从事造血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建设。作为工作人员,在动员志愿者的过程中,她经常被问到:“动员我们捐献,你们自己捐献了吗?”
“虽然捐献不由我们主观意识决定,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会哑口无言。”张志恬说,每到此时,她特别渴望能够捐献自己的造血干细胞,亲身体验捐献的全过程。为此,她还走了一个小后门,告诉总库的老师,江西有一个捐献志愿者,身体健康,捐献意向坚定,如果患者有多个供者的话,希望优先“选拔”。终于,2016年12月15日,张志恬成功捐献了造血干细胞。这之后,在和志愿者进行沟通的时候,她自己的故事成为最有说服力的案例。
“今天要进仓了,供者反悔了,用我妈妈的半相合移植。”一天,Q Q交流群里的一位病友给惠飞发来这样一条信息,惠飞看了难受极了,身体发凉。惠飞有一个自己的微信公众号,经常在里面发一些关于造血干细胞捐献相关的内容,为的是能让更多的人了解真实的捐献过程。得知这个消息后,惠飞连夜写了一篇文章推送:《给造血干细胞捐献志愿者的一封信》。
信中说:“捐献是完全自愿的,志愿者在任何阶段都有退出的权利,但是退出捐献的志愿者内心一定是很冲突的,事关生命,拒绝后会有极大的心理压力,并且会打乱患者的治疗计划、增加患者治疗费用,更严重的有可能危及患者生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给捐受双方带来的困扰,希望每个志愿者能认真对待造血干细胞捐献这件事。已经报名加入骨髓库的志愿者,如果您电话换号,请记得及时联系中华骨髓库修改资料。”
志愿者刘姐配型成功的消息是惠飞通知的,“我告诉她初配型相合的时候,电话那头停顿了很久,传来了3个字:我同意。”后来见了面,惠飞才知道,刘姐儿子3岁时得了白血病,当时很可惜没有找到配型相合的志愿者。治疗了6个月后,儿子病情恶化永远离开了她。刘姐在那时开始报名加入中华骨髓库,成为一名志愿者。刘姐问惠飞患者的年龄,当惠飞告诉她是4岁的小男孩,她瞬间泪流满面。
而惠飞之所以成为志愿者,也有自己一段永远不能忘怀的故事,存放在心的一角,不愿轻易提及和触碰。惠飞的高中同学小涛,从报到第一天起就和他成了好朋友。高三第一学期开学没多久,小涛在体育课上请假说浑身无力,体育老师看了看他的眼睛和指甲,说可能是贫血,要他加强营养。过了一个星期,晚自习的时候情况更糟了,小涛上楼梯都非常吃力。惠飞陪他一起去诊所买了治贫血的中药,药吃完后没什么好转。小涛学习很刻苦,成绩也很好,高三学习任务重,为了不耽误上课,两次去诊所看病都是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很快被确诊为白血病。
“住院治疗的时候,我经常去医院陪他。化疗完休息的时候,他还会回学校上一节课再回医院。有一次我送他到学校大门口,他走两步回头看看我,再走两步又回头看看我,我心里突然有点慌。”过了几天,他家人打来电话告诉惠飞,小涛走了。走出教室,惠飞独自坐在冰冷的地上,全身发抖,泪流满面,“一个好朋友说不在就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
“在我进行造血干细胞捐赠手术的时候,恍惚中似乎看到小涛微笑着向我奔跑过来,好像我的血救活的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他。因此,完成造血干细胞捐献,我的心是幸福的。”多年以后,惠飞坐在秋日的暖阳里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眼睛里依然有泪光闪烁。
同样的经历也发生在惠飞女朋友身上,惠飞和女朋友陶子相识在咨询Q Q群。陶子告诉他,自己的初中好朋友,就是因为白血病没有找到配型相合的志愿者,发病后5个月内辞世。为了给以后的患者多一份希望,她也决定加入中华骨髓库。“转眼5年了,她其实心里很矛盾,幸运的是与她相配的那个人没有生病,遗憾的是不能帮助已经生病的患者”。
据中华骨髓库提供的数据,目前世界骨髓库库容已超过3000万人份,其中中华骨髓库库容已逾236万人份,捐献者已达6700余例,但仍不能满足临床对造血干细胞的需求。
“那个悔捐的女孩后来在Q Q上告诉我,她其实很后悔,也十分遗憾,而且这种情绪恐怕将会伴随她一生,我安慰了她,但同时也想告诉所有志愿者,命比天大,如果有任何捐献的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惠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