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小孩在路上向你问好请致以微笑

　　■周玮/文

　　在大学校园里的上学放学路上，小学生陈著喜欢向路人问好。对于他笑嘻嘻近距离的一句“你好”或“hello”，路人的反应却大为迥异：于被问好的人而言，这小学生无疑被简单地视作了一个陌生人，于是这样的问好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中显得突兀而孤独。所以，无论大人孩子都有扛着肩侧身绷脸不理的，更有的带着诧异回以白眼。当然，也有老师、老外或老人会同样乐呵呵地回之以“你好”、“hello”，甚至拍拍他的脑袋向他致歉：啊，对不起，我没注意。小朋友，你好呀！

　　在目睹一系列如此测试般的遭遇中，让我真正感到奇怪的是那些被问好的孩子们的普遍反应。无论是同龄的、同校的，他们基本都不予回应，对于问好的来源一经发现不认识，就赶紧侧身低头、扭头不理或面无表情，甚至有回以一句“神经病”的。而回应问好或微笑以对的，真的太少太少。

　　我想，如果要问现在的孩子们都怎么了？是不是更应该换问：现在的家长们都怎么了？诚然，转型中的中国社会还不是一个对陌生人存有基本信任感的社会，如果说在成人世界对陌生人的善意有限、提防是为了避免伤害，但试问对于在大学校园里一个身着校服的一年级小学生，他所可能形成的威胁又从何而来，他的一句“你好”之后所伴随恶意的可能性又有多大？不是说所谓教养、所谓礼貌，都全看小事情嘛。而今天，我们的所谓“人文”状况，我们普遍的基础教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折射到孩子身上所反映出的，对于一句“你好”所形成的高度不信任这种状况，难道不使人悲哀、不令人担忧么？

　　我所不能理解的并不太多，更不忍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人。但为娘的心再雌雄同体地坚硬强大，也难免不会有纤弱敏感母性发作的时候。日复一日，面对天真美好屡屡被固习视作异类、甚至遭遇恶意，我无法一再坚持若无其事，不由得不再按捺自己积攒的气压，尽量以平和的语气告诉他：以后不许向陌生人问好……

　　我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我不该人为地改变孩子对恶意的无感，不该教他用成人的消极去抵抗固习，刀枪不入森严壁垒的，往往不正是由于内里的虚空羸弱么。这使我感到有那么点儿动摇和痛苦，我反省自己所要维护的是自己因爱而纤弱的心，而这爱所施以的援手有失偏颇，想保护的却又正是纯真、无邪和善良。

　　好在，有人往往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站出来：宝贝，你想和谁问好就向谁问好，不必在意他的态度。然后又转向我：只要孩子是对的，我们就应该支持他，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阻挡他对这个世界的善意。

　　OK，接受。就是这样，当头棒喝往往收效甚微。

　　孩子，就让我们一起从头开始学习如何去爱，并不断练习以简单正确的姿态，在这繁杂世事中做两尾快乐的漏网之鱼吧。

　　可是，纵然回响难测，我仍想尽力一呼：如果有个小孩在路上向你问好，请回应，或至少致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