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举53公斤级,是中国奥运史上一个交织着太多记忆和改变多人命运的项目。4年前,17岁的湖北姑娘周俊同样在这个级别中令人错愕的三次试举失败,但两张“意外白卷”,已有天壤之别。

黎雅君在挺举比赛中。 新华社发黎雅君在挺举比赛中。 新华社发

  23岁,奥运会冠军……这一切来得艰辛却又顺理成章。对一名平时几乎无人关注的举重运动员来说,最美妙的经历莫过于此。但北京时间昨天凌晨,广东惠州女将黎雅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众人眼里已入中国队囊中的女举53公斤级金牌擦肩,她甚至没有挺举成绩。女举53公斤级,是中国奥运史上一个交织着太多记忆和改变多人命运的项目。4年前,17岁的湖北姑娘周俊同样在这个级别中令人错愕的三次试举失败,但两张“意外白卷”,已有天壤之别。

  现场:从以为夺冠到没有成绩

  挺举第三次试举,126公斤的重量,仅剩下12秒的准备时间,三盏刺眼的红灯,黎雅君垂头丧气地回到候场区,跟身旁的总教练王国新说:“今天状态不好啊。”王国新轻轻地摸着她的头说:“没关系,拿下就好。”这一刻,他们还都以为黎雅君凭借第一次挺举123公斤的成绩保住了这枚金牌。但看到别人的欢呼,才意识到黎雅君三把全部被判失利,不仅丢了金牌,竟然连成绩都没有。

  天地变换,黎雅君一头扎进主管教练的怀里,但坚强的她没有流泪,她不断重复着:“我让那些期待我的人失望了。”

  “出去我才知道自己第一次挺举123公斤失败了,我根本没有成绩。”赛后经过混采区,黎雅君已恢复平静,没有抱怨也没有眼泪,“这就是比赛,接受吧”。

  答疑:

  1.第一次挺举是怎么被改判的?

  黎雅君说,她在台上看到两盏白灯一盏红灯,确认成功了才下台。中国女子举重队总教练王国新在后台同样看到显示成功。记者在现场看到,黎雅君走向后场的时候,她的第一次试举被显示失败。不当值的技术官员瑞姆博克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表示,三位裁判确实亮了两白一红,但五位仲裁一致给了红灯,因此最终结果被改判。

  2.中国队为何没有发现改判?

  瑞姆博克说,改判的话,按照规定会有现场播报,并应该有技术人员去通知中国队。中国队上下都没提到有人通知,王国新赛后在混采区接受媒体群访时说:“看到显示成功,就开始决定怎么加重量,我们也不可能一直盯着屏幕看是不是改判了。说实话,到现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

  3.为何不能进行申诉?

  瑞姆博克说,仲裁做出的结果是不能改变的。王国新也表示规则就是不能对仲裁结果进行申诉。至于为什么中国队没有接到改判通知,中国举重队方面并没有就此发表意见,王国新说:“这就是比赛,结果是不会更改的,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下次做好。”

  反应:不推卸责任,不深陷失利

  中国女子举重队总教练王国新表示这次失利并不能叫意外,“我们也不能推卸责任,作为教练员一定要承担起责任来。”

  而黎雅君也很大气,“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每个人都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吃了很多苦,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因为别的原因,遗憾和委屈都有,这是一个运动员最大的梦想,我让这么多支持我的人失望了,虽然有时差,但我知道家里人都在看,我希望他们能和我一起走出来。”

  白描:这个姑娘不一般

  几乎很少有城市里的女孩去练举重的,黎雅君也不例外,她来自惠州龙门县。单亲家庭里长大,自小跟着妈妈,但她身上毫无不成功便成仁的悲苦气。

  黎雅君还有一个身份,广州体院一名大四学生。“我自己考上的,比录取线高了几十分。”黎雅君透露。

  如果说考上大学对很多运动员来说已经成为“必修课”,自学英语绝对是“选修科目”。在总局训练时,黎雅君开始上英语课,“上了1年多了,现在基本能听懂,口语也还行。之前在天津转训时,和体操队的外籍体能团队也能进行简单交流。还有就是喜欢看美剧,《老友记》我看了两遍,对我口语突破帮助最大。”

  在黎雅君眼里,学习和举重一样能让她快乐,“当然快乐还不太一样,举重有突破的时候会很兴奋,学习则更沉静一点,这两者的感受还是反差比较大的。”黎雅君说。虽然在里约没能夺冠,但小姑娘并不认输,“我会更努力的。”她说。

  往事:交错着被改变的命运

  自从女子举重2000年纳入奥运会开始,就规定每个项目每个国家只能一个人报名,而每个国家只能报4个级别。中国女选手可谓世界最强,全国纪录经常超过世界纪录,基本上属于能去奥运的,都是冲金牌去的。

  但这个项目,也是最不平的。

  中国代表团抵达里约后的第一桩“意外”,就发生在女举。距离开赛只有不到一周时间,中国举重队临时决定将女子48公斤级的参赛级别更换成75公斤以上级,人选也从侯志慧换成了孟苏平。理由是侯志慧“近来”有伤(不是突然)。一直保持训练孟苏平临时上马。

  四年前,为中国队出战48公斤级的是湖南选手王明娟。在这个级别上,当时国内选拔成绩最好的是湖北选手田源,但传言或照顾已经“等待”了8年的老将王明娟,或因为田源的性别引起了争议,田源被放弃了。无大赛经验的湖北17岁小将周俊出战女子53公斤级,以0成绩而告终。

  时任举摔柔中心主任的马文广对新华社记者说:“53公斤级奥运选拔赛冠军是湖北的纪静,这个奥运名额就属于湖北。湖北体育局认为周俊近期练得比纪静好,我们只能尊重。”纪静被藏,源自多年前湖北省举重队因服用禁药被集体禁赛这段往事。而在这个级别上,其实湖南选手李萍也很不错。

  在伦敦,站在女举53公斤级冠军领奖台上的选手是来自哈萨克斯坦的祖尔菲娅(下图),她原名赵常玲,湖南永州人。

  没有搭上奥运班车、没有夺冠的时候都说继续努力,争取下一次,但中国女举从来不是可以拼一个或者说等一个又一个四年的项目,历史上,只有陈艳青两度出战,两次夺冠。

  从2012到2016年,从伦敦到里约,这四年间,被放弃的田源在2013年全运会、2014年亚运会上都没能夺金,周俊也没有成为全运会冠军。王明娟2013年初就选择了退役。而祖尔菲娅于今年6月,被国际举重联合会查出在伦敦奥运会兴奋剂重检中呈阳性,被处以临时禁赛处罚,在伦敦奥运会上获得的金牌也被剥夺。拿到奥运冠军后,她一直希望换回中国国籍,也曾回来办过身份证,但再无下文。上个月,腾讯记者去湖南道县采访,赵常玲的父亲不知道女儿什么时候可以回国。

  四年前就夺得国内奥运选拔赛女子6 9公斤级冠军的湖南选手向艳梅,这次将登上里约奥运舞台。

  点题:

  此前四届奥运会,中国女举收获14金,黎雅君,是中国女举五届奥运会中第三位没有夺金的选手,除了上届的周俊,还有2004雅典奥运会女子48公斤级摘银的李卓。

  但黎雅君一定不会重复“举重冠军邹春兰成搓澡工”的路子。昨天凌晨,惠州市龙门县破例全县放假通宵观看比赛,乡亲们远隔重洋支持黎雅君。虽然结果很意外,但其家乡人民力挺这位坚强的姑娘:“能凭借实力站上奥运赛场,已经是家乡的骄傲。”

  本届奥运会,在悄然发生改变的不仅是外界的唯金牌论意识,还有运动员自身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