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繁荣时代

  马戏艺人都在怀念那个繁荣的时代。

  “宁走三江口,不过蒿桃柳”,这句话曾是“马戏之乡”安徽省宿州市马戏人的“金字招牌”。蒿、桃、柳说的就是宿州市埇桥区的蒿沟乡、桃沟乡和柳沟村,被同行视为巡演不过之地。

  “解放前,蒿沟乡就是有名的马戏之乡”,陈强(化名)说。陈强是当地比较早的一批马戏艺人之一。

  1985年,他自己经营一家马戏团,团里有两匹马、几只羊,二十多个杂技演员。演员们用平板车拉着动物,走街串巷演出。几毛钱一张票,演一场能挣几百块钱,结算了各种费用还有结余。

  以前的马戏并没有动物表演,项目多以跑马和杂技为主。一个演员在马背上做各种动作,或是蹬大缸、走钢丝,就能撑起一场表演。

  当年,马戏艺人走南闯北,各地巡演,是公认“最有见识的人”。“那时候有几个农村人见过火车?我们就见过。”陈强以此为傲。

  资料显示,宿县(即今宿州)人民政府成立的集体性质“大众动物表演团”曾经创造出一个业绩神话,门票5分钱一张,竟在一年内创下40万元人民币的营业收入。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从海南岛到黑龙江、从东海之滨到天山脚下,处处都有埇桥马戏艺人的身影。马戏已经成为埇桥农民致富的有效途径。

  直到1980年之后,蒿沟乡的马戏团里才开始出现羊、猴子等动物表演。为了吸引观众,各家马戏团逐步增加了狗熊滚绣球、人虎斗、钻火圈等节目。陈强说,自己第一次看老虎表演的时候吓出了一身汗。

  “1990年前后是宿州马戏团的黄金时期。那时候,乡里鼓励做生意,大批马戏团出现了。”陈强最喜欢看马戏团“晾棚”。每年春节过后,马戏团都会为“出穴”做准备。蒿沟乡的大棚一个接着一个,“那才像‘马戏之乡’”。

  探寻马戏的新出路

  “如今在埇桥,想看一场马戏也不容易了。”埇桥人老陆狠狠吸了一口烟。

  上个月,在北京上学的孙子回来过暑假。孙子喜欢看《熊出没》,经常模仿里面的角色讲话。

  “那都是假的,真正的熊更聪明,会踩钢丝、会骑自行车。”和孙子通电话时,老陆曾骄傲地说。他早就盘算好,这次要带孩子去看一场真正的马戏。

  老陆三十多岁那年第一次看到动物表演。几毛钱一张门票,有小狗认字,猴子走钢丝和山羊蹬花瓶。二十多分钟的表演结束,走出大棚,老陆的两只手掌拍得通红。

  当地的凤凰堤百虎园,是目前唯一一家还有马戏表演的地方。检票口的墙上,挂着“中国马戏之乡”、“安徽省文化产业示范基地”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牌子。

  老陆走到门口才知道,园内的马戏表演已于2月22日暂停演出。孩子对园景和圈养的动物都没有兴趣,转了小半圈就喊累,只想回去看电视。

  其实早在前些年,马戏表演已经引起了社会民众的不满,肩负“非遗”名号的表演一度遭遇尴尬。

  2011年,来自河南神农山美猴王艺术团的三位嘉宾带着两只猴子演员参加喜剧选秀节目《笑傲江湖》。表演还没开始,评委赵忠祥就亮起红灯。他说,不希望在这个现场看到这样的表演,因为这不是文明社会应该出现的艺术形式。

  评委于谦也说,据他了解,每只猴子在驯成之前都要经历一个特别痛苦的鞭打过程。“我曾经从一个驯猴人手里买过一只猴,就是因为看他打得不行了,当时那猴满脸是血。”

  “可能大家对现在科学的驯养方式还不了解吧。”嘉宾带着猴子黯然离场。

  “马戏艺人在演出的时候,没有估计到人们对动物的感情,导致演出过程引起大家不满。这是一件好事,也是对现代马戏发展的新要求。”张永恒说。他是宿州市文化馆副馆长,曾参与申报“马戏之乡”和“非遗”。

  为此,他们在准备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创新节目,逐渐消除人们对马戏的抵触。比如,“新版西游记”、现代小品“不差钱”、“拳击”之类。

  所谓的“西游记系列”,是让两只狗熊穿上衣服,扮成猪八戒和沙和尚,配上西游记主题曲,表演降妖除魔的故事。“节目在西安动物园表演时效果很好”,张永恒说,“马戏有1000多年历史,值得发扬,也足以撑起非物质文化遗产称号。”

  遭遇停演后,黄迎志联系了张永恒,希望由他出面和广州动物园交涉,给马戏团开辟新的表演场地。但直到今天,马戏团依然没能如愿恢复演出。

  黄迎志终于开始接受这个“不得不”撤离的命运,希望留在广州,找到合适的下家。他心里清楚,哪个城市都不会接受流动性的表演。然而,规模庞大的马戏团,搬家并非易事。

  要搬迁到新的接收地,马戏团还需要获得林业部门、规划部门、土地部门、环保部门、文化部门,公安消防共6个单位的审批许可。

  黄迎志解释称:“目前很多城市没有现成的马戏大棚,接收单位需要建新马戏表演场地。这首先就要规划局批准项目,接着找土地部门批准用地,然后是林业部门的批准,环保部门考察马戏团的演出会不会带来环境问题,包括动物饲养是否会带来噪音污染等一系列评估。”而办完这一套手续,按照一切顺利的时间计算,最快也需要2年时间。”

  他仍心有不甘,“周末骑在父亲肩头去看小猴骑车、狗熊玩球,多美好的记忆。马戏表演有它存在的意义,那可不是手机、网络能取代的,怎么可能被取缔?”

  新京报记者 王翀鹏程 实习生 杨雨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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