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病人没钱、没证件、没家属认领 欠下巨额费用给医院出了一道难题
在广医四院的一间重症监护室里,42岁的何谦躺在靠窗的病床上,他的脸色黯淡无光、双眼紧闭……自从因为脑出血被紧急送院一直处在昏迷中的他,已在这里躺了两个多月,却没有一个亲人前来探望。在医院里,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没钱、没证件、没家属认领的“三无”病人。
在广州的不少医院,都住着像何谦这样的“三无”病人,他们有的甚至连名字也没有。亲人的遗弃,不仅让这些患者的情感深受伤害,也给医院出了一道难题。
文/广州日报记者黄蓉芳
中风患者:
弟弟称无能为力 女儿让医院决定
1月26日晚上9时,在番禺区亚运城附近打散工的何谦因为脑出血,被同居女友刘小姐送到了广医四院。刘小姐帮他交了3000元押金后,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在她看来,她并没有与他结婚,因而没有义务来照顾他。最后,她只留下了何谦在四川南充老家的地址和家人的电话。
广医四院联系上了何谦的弟弟和女儿。原来,何谦的父亲去世多年,母亲仍健在。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今年16岁,妻子多年前离家出走。家中所有费用都由弟弟承担。何谦的弟弟说起家中的窘境,也表示爱莫能助。
“我有自己的小家庭,还要赡养母亲、抚养哥哥留下的两个女儿,已经很难了。”他说,哥哥多年前就外出打工,很少回家,与家人关系并不好,孩子对他也没有什么感情。“按理来说,我是他弟弟,应该去医院看望他一下,可是,实在是无能为力。”
何谦的大女儿也在给广医四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李庆堂的短信中说:“关于我爸爸的事情,我们只能说一声对不起,确实无能为力。后续,你们院方决定吧,看看我爸他在最后能(否)为社会(有)一番奉献,把他能用的器官都捐献,算是作为医院的医疗费用,也是对你们好心的回报。”
据广医四院ICU副主任蒋凌志介绍,何谦从入院到现在,所欠费用已近12万元。
脑梗患者:
至今无身份证明 不知亲人在何方
3月29日凌晨,广州市荔湾区一家三甲医院的急诊科出动救护车从荔湾区桥中一带接回了今年56岁的脑梗患者张宽(化名),陪在身边的是他的一个女性朋友。
这个女性朋友除了能提供张宽的身份证号码,知道他以前做房地产生意、跟家人早已断了联系,对他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就连这个朋友,也只是偶尔来看他一下。不久前,她回了老家,以后将无人来看他了。
由于是脑梗发作,张宽如今的意识并不清楚,但情绪却异常烦躁。不仅不配合医护人员的治疗,还有许多反常行为。他有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自己的衣服,有时会拆坏病床、治疗仪器上的电线,甚至还会拿大便扔医护人员。
为了不影响其他的患者,医院急诊科只好腾出一个病房,把所有物品都搬空,把床清走,只在地上放一个床垫,每天安排保安看护,派护工喂张宽吃饭。
据该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介绍,到目前为止,张宽没有缴纳任何医疗费用。因为没有他的身份证,无法联系他的家人。院方已报警,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其家人。
医院困境:
患者费用无人承担 申请救助不合要求
据了解,广州各大医院都有这种被家人遗弃的“三无”患者。荔湾区某三甲医院由于地处老城区,收到这样的“三无”患者更多。该院急诊科每个月都会接收这样的“三无”患者,有时一天甚至会收到三四个。有的“三无”患者,住院时间甚至长达一年半。这些患者,家人不愿管,送救助站又不符合条件,申请相关救助基金又需要以家属的名义。
“对于这样的患者,我们医院的确左右两难。”广医四院院长杨毅说,一方面,救死扶伤是医院的职责,医院不可能因为患者没有钱而放弃对患者的抢救和治疗,但是,抢救和治疗所产生的费用又无人承担。
另一方面,由于这类“三无”患者原本有家属,又不符合送往救助站的条件。即使想为他们申请救助基金,也因为资料不全和家属不愿出面而无法申请。广医四院ICU副主任蒋凌志介绍,何谦就属于这种情况。“我们本想帮他申请救助,但由于他的家属不露面,他的资料也只有一个身份证,根本无法申请。”
律师说法:
盘活建立基金救助确有困难患者
对于这种被家人遗弃在医院的患者,法治广东研究中心主任宋儒亮教授认为,应该从患者及家属、社会和政府三个层面去思考。
从患者及家属这个层面来说,首先从民事思维角度来看,患者欠医院的钱,医院应该向法院对患者提出诉讼。虽然未必能拿到钱,但是至少履行了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义务;其次,从行政思维角度来看,如果有符合出院条件的患者赖着不走,公安机关应该依法出动;第三,从刑事思维角度来说,家属如果不管患者,可以由公安机关根据调查情况,来判断是否属于遗弃罪。
从社会层面来看,包括患者老家的村委会等基层组织以及民间的慈善组织,都有责任对这类患者提供帮助。
从政府这个层面来看,对于确实没有经济能力的患者家属,政府应有相应的救助基金,包括盘活现有的各种医疗基金,对这类患者进行救助。
(广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