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头普通的“大白”，从养殖场被批发商收购，途经肉联厂销售，再经屠宰场宰杀，到流入菜市场，最终进入寻常百姓家的餐桌上。全程历时或许不过短短一天时间里，这头生猪最初的身价已经站在2011年以来的最高点，其后无论是在批发环节还是在销售环节，商家均表示无利可图，甚至亏本。唯一可以获利的环节，似乎就出现在养殖户，一头250斤重的毛猪，利润可达近千元。进入4月，全国毛猪的疯狂身价仍在高位运行。据国家发改委监测数据显示，4月第2周，全国平均生猪出栏价格为20元/公斤，环比上涨0 。45%。在许多业内人士看来，毛猪短期内大幅回落的几率相当之低，生猪供应偏紧情况预计会持续到今年上半年，这期间出栏价格仍将高位盘整。
01
养殖场
两百天里“大白”胖到250斤
如果满月不出栏，要再养大220斤，它每长一斤肉，平均消耗的猪饲料为2.7-3斤，一斤饲料价格为1.5-1.6元/斤，按照目前的市场价格，除去成本，利润可达1000元左右。
去年下半年，一轮“猪周期”涨价潮开始刮起，并很快席卷全国。“大白”打从出生就变得“身娇肉贵”：以30斤重的仔猪为例，去年年初身价是四五百元一头；到今年4月，它的身价几乎翻了一倍，飙升至930元一头。
猪价行情大好，养殖户也扭转了原来亏损的局面。“除去饲料和人工成本，养殖场今年的纯利润能达到400万元左右。”近日，面对记者询问，三水宝森养殖场老板陆永成直言不讳。
在佛山，年出栏量规模在500头以上的养殖场共有276家，而宝森养殖场是其中之一，这里每年出栏量在1.3万-1.5万头之间。宝森养殖场位于三水芦苞独树岗村委会六仔岗竹园，占地300多亩。2009年12月份挂牌成立后，又在5公里外开设了分场地，占地约200亩，总投资2000多万元。
在宝森养殖场共有1040头母猪，每个月猪仔出栏量维持在1200-1500头。也就是说，与“大白”同龄的，每月都有上千头。别看它刚出生时身子个小，但胃口可大，每长一斤肉，几乎要消耗一至二斤的猪饲料，待到满月后，它的体重从刚出生时的3斤重长到了30斤，这时候，“大白”的部分兄弟会被以仔猪形式出栏。
“考虑到市场风险，一半卖掉，一半自己养。”陆永成说，目前毛猪的出栏价高，一头仔猪可净赚600元，风险低，但若养大再出栏，按目前的出栏价一头可赚近千元，利润更可观。从猪苗到出栏，周期通常在190天左右，但市场行情不定性，风险系数走高，为了不亏本，以前养到200-220斤出栏，现在一般会达到250-260斤才会出栏。
陆永成算了笔账，以250斤出栏毛猪为例，除去30斤仔猪重量，相当于一头猪要养大220斤，这头猪每长一斤肉，平均消耗的猪饲料为2.7-3斤，一斤饲料价格为1 。5-1 。6元/斤，按照目前的市场价格，除去饲料，人工成本、疫苗等，一头猪的利润可达1000元左右。“养猪其实就跟炒股一样，前几年行情不好亏损也要养，今年总算可以赚了。”陆永成笑着说。
02
收购商
毛猪涨了七八十
老板大喊没钱赚
一头毛猪每斤能赚的差价只有两三毛钱，总利润七八十元，但一头猪从外地运回佛山，至少要损耗掉四五斤成本，加上运费平均五六十元/头，除去人工，没钱赚甚至是亏。
经过200天的饲养，“大白”从猪苗长成了一头大肥猪，体重250斤，它要出栏了。生猪批发商，每天都会到各地养殖户或养殖场采购，欧老板就是佛山众多生猪批发商中的其中一位。他在这行业做了五年多，一头猪的肉质好不好，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近年来，佛山实施限养区、禁养区政策，养殖户也在减缩。据佛山市农业局监测数据显示，全市屠宰量12000多头/天，来自佛山本地猪的供应量约占佛山总消费量的30 %- 40%。这意味着，超过一半的毛猪需要从外地供应。而欧老板收购的毛猪，就几乎来自广东省周边城市，主要是肇庆、江门、阳江等一带。他每天都要和外地几十家养殖户打交道保持联系，以保证每天毛猪供应量。
4月的第二周，毛猪的收购价涨到了10-10 。01元。欧老板每天从周边城市收购了150头毛猪，拉回到佛山的肉联厂。半夜凌晨3点，装满毛猪的货车从外地陆续运到肉联厂圈养，等到早上7点钟开市，以10 。2-10 。3元批发价转卖给一些猪肉批发商和菜市场猪肉零售商家，赚取中间差价。
“现毛猪批发价高，销量降了，没什么钱赚。”欧老板觉得有些郁闷，以前生意好时，一天可批发300头毛猪，如今平均一天150头，销量减半。欧老板特意算了笔账：一头毛猪每斤能赚的差价只有两三毛钱，总利润七八十元，但一头猪从外地运回佛山，至少要损耗掉四五斤成本，此外运费平均五六十元/头，“除去人工，没钱赚甚至是亏的，但生意还要继续做，总不能停了。”
虽然2011年生猪批发价一度站到了历史高点，但不少生猪批发商认为，那时行情与今年不同，当年价格有升有跌，起伏上升，销量受影响不大，而这一次的价格是直线上升，持续时间长，再加上这几年佛山产能转移，不少工厂外迁，需求在减少。
猪价行情好，为什么批发商反而没得赚？赵老板分析称，除了销量减少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以前养殖和批发环节信息不对称，在收购时，还可以压低价收购，然而现在互联网时代，人人都可以上网掌握最新生猪行情，所有的信息公开透明化，全国各省的猪价都能在网上一清二楚查到，地域差价越来越小，收购的利润空间也在缩减。
03
屠宰场
不管如何飙升
收费3年未变
肉联厂每头猪的屠宰费为40元，配送至农贸市场要花费25元至30元。两项价格标准均由政府制定，从2013年以后便未调整过。由于猪肉价格上涨，屠宰量明显下降，肉联厂利润也受到挤压。
在养殖场被收购后，“大白”和其他一同出栏的猪被 装 上 大 货车，运到至佛山 各 大 肉 联厂。每天晚上9点过后至凌晨3点，是佛山肉联厂一天中最繁忙时刻，一辆接一辆载着毛猪的货车从外地聚集在此等待。
验收合格后
等待肉商挑选
每头猪进场后，需要进行的第一道关卡是入厂验收。检验人员通过查看每批毛猪出栏的检验检疫证、尿检、瘦肉精检测，查看精神状态是否良好等，各环节检验合格后方可入厂圈养。为了区别不同批发商的货源，每头猪背部会用彩色笔写上各个批发商的编号。早上7点过后，佛山各农贸市场和菜市场的猪肉商们陆续来到肉联厂挑选，而被选中的毛猪通常先在猪栏内静养几个小时，等待屠宰。
生猪屠宰一般在晚上9点至凌晨进行，中午会有一批补货。中午12点过后，肉联厂屠宰生产线几十个工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各司其职，约1000头的毛猪被赶入通道等待屠宰，下午供应到各菜市场。
进入屠宰流水线上，工人首先对它们进行冲洗，随后吊起一只后腿通过轨道输送，然后经过放血、65摄氏度热水池脱毛、冷水池冲洗、倒挂轨道、剖腹开膛、拉内脏、开边、冲洗、猪背两边盖上检验检疫合格印章、放入凉肉间，历时12分钟，经过近10道工序，整个屠宰环节才算完成。
屠宰量减少
肉联厂叹只是微利
在这一过程中，它的身价又是如何变化？肉联厂每头猪的屠宰费为40元，配送至农贸市场要花费25元至30元。佛山一肉联厂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两项价格均由政府制定，从2013年以后便未调整过，且2014年取消了检疫费，“不管生猪批发价是6元，还是飙升至10元，肉联厂的收费都没变过。”
有数据显示，无论生猪批发价如何波动，经过肉联厂的屠宰环节，每斤猪肉涨了0 。3元至0 。5元。作为中间环节的肉联厂，对猪肉价格的涨跌并不产生直接影响。但由于猪肉价格的飙升，每日屠宰量明显下降，不少肉联厂利润也受到挤压。该负责人表示，以往肉联厂每日的屠宰量约1600头，但现在每日的屠宰量只有1400头左右。“肉联厂的日屠宰产能是1800头，每日屠宰超过1000头才能保本。生猪屠宰量的减少，对肉联厂的影响很大，因为人工、污水处理等成本一直在上升。现在肉联厂只能是微利。”
这家肉联厂里，每日屠宰的生猪一半以上来源于温氏集团，其养殖场分布于佛山周边的肇庆、阳江、云浮等地，而来自佛山三水等地的生猪量，微乎其微。以温氏生猪的批发价格为例，2015年，生猪的批发价格便已呈现出“过山车”的走势：2015年3月初，生猪批发价6元每斤，6月中旬突破7元，7月更是连破8元、9元两个“关口”，并于8月上旬达到9.5元的顶峰。随后，价格稳步下降至11月中旬的7.9元后，再次上升。
2016年开年后，受春节节日因素影响，生猪批发价持续上升，1月，温氏集团的生猪批发价为8 。1元，2月底突破9元。但出乎意料的是，与往年不一样的是，春节过后，猪肉价格并未下降，这也能从生猪批发价格中反映出来：3月下旬生猪批发价更是突破10元，截至4月上旬，仍一直维持在10元的价格。
该负责人预测，从2008年至今，佛山乃至全国的猪肉价格已经历三轮大幅涨跌，目前猪肉价格的波动，主要决定于市场供求，“每次大涨大跌的原因都差不多，如果无其他因素影响，这一轮过去后，下一次猪肉暴涨暴跌还可能轮回。”
04
菜市场
怕街坊不帮衬
档主不敢大涨
批发价贵了，档口的猪肉不得不提价，“排骨比较明显，原来一斤25元现在30元，还有猪肚、猪腰一斤贵了10元，其它只是提价1元，一下子不敢提太多。”
屠宰后的“大白”，猪身被开成两边，和其他同批猪肉装上肉联厂猪肉配送专车，运输至佛山各大菜市场猪肉档口供街坊挑选。从2015年3月至2016年4月，不过一年间，生猪批发价格从6元/斤，飙升至10元/斤，整整飙升了67%。但是，生猪价格的飙升，不少街坊却并未在市场有深刻感受。
统计数据显示，农贸市场猪肉价格的上涨，低于生猪批发价格的上涨幅度。“肉贩怕老顾客流失，宁可减少猪肉的售卖量，也不敢让猪肉价格起得太猛。”肉联厂一负责人表示。
来自清远的阿凤一家，在同济市场经营猪肉生意已多年。斩切猪肉、装好上秤、收钱找零，阿凤熟络地在档口忙碌着。“现在生意难做，并不好卖。”阿凤说，毛猪批发价贵了，档口的猪肉不得不提价，但也不敢加太多。“排骨比较明显，原来一斤25元现在30元，还有猪肚、猪腰一斤贵了10元，其它只是提价1元，一下子不敢提太多。”阿凤解释，肉价太贵也不好卖，以前生意好时，自己档口一天可以卖到3头猪，现在最多进两头，有时还卖不完。
在南庄利南市场经营猪肉档口多年的老陈，也感受到了压力。除了档口零售，他还承接了一些食堂生意，每天要到肉联厂进货一二十头猪。
“3月份是亏本的。”老陈感叹，春节过后，销量明显降了，买肉的人少了，之前档口一天销量三四头，现在顶多是两头。自己每个月档口租金要上万元，加上管理费、水电费、垃圾费加起来要500元，还有请工人，压力很大。
“零售价格要比生猪价格反映滞后，零售猪肉一下子涨不起来，除了排骨涨了4元一斤，五花肉、上肉等只提了1元一斤。”老陈解释，猪肉涨价不是随便提，还要考虑到街坊对肉价的承受能力，若涨得过高，宁可选择吃鸡肉、鱼了。也有商家预测，今年上半年毛猪批发价格很难跌至9元以下，毛猪出栏价将会在九至十元这一范围内波动。而在业内人士看来，毛猪最合理出栏价位是在七八元，此价格无论是对养殖户、批发商还是零售商均可赚钱受益。
经过一天下来，这头大白猪进入各家餐桌，从最开始的10元/斤，已经升到了最高25.5元/斤，这时它的身价已涨了上千元。
02-03版
统筹：南都记者 钟会先
采写：南都记者 钟会先 冯雷亮
